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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翰韬侃侃而谈,蔡县令沉默不语,良久说道,“你这一说法确是清晰有条理,但这么看来,章秀才还是自己的失误,何谈是被奸人误导,这奸人又是在哪下手的?”
蔡县令这个疑问也是曾巩心中想知道的,这一番分析下来又回到了起点,哪有奸人,又是在哪下手的?“县君这个问题问的好,这也是关键,”方翰韬从容不迫的回答道。
“这个关键,也是最让人忽略之处,那就是章秀才的职责只是查清这四五年的账簿罢了,天圣年间的账目,这都是几十年前的旧账了,章秀才为何要去查?而且这几十年前的旧账里的细节,章秀才一个新来的人是如何查到的,他连最近几年的账都查不过来,如何有这闲工夫去查那么远的旧账的?”
一番话说完,众人陷入沉思,然后恍然大悟,这确实很反常,接着听方翰韬说道,“如此,谁当时帮章秀才查阅这个天圣年间旧账细目的,谁就是在其中误导陷害章秀才的奸人,章秀才,你忍了这么久,说说吧,当时是谁协助你
的?”
方翰韬说了这么久,章晖在旁边早就等不及了,挑出来拱手向蔡县令说道,“当时帮我查天圣年间旧账的,正是吴宁吴押司,当时我以为他是好心,现在想来,确实蹊跷。”
“吴押司!?”方仲永大惊失色,这特么怎么又扯到吴押司身上了,他那么好的一个人,自己摊上拖欠税赋这件事的时候又是嘘寒问暖,在其中出主意的,怎么成奸人了?
蔡县令久久不语,一阵沉默后说道,“吴宁在本县从事胥吏多年,颇有人望,你这番说辞,现在也只是推测罢了,可否有证据指出是吴押司在其中设局?”
“回禀县君,证据自然是有的,”方翰韬笑道,“官府一切行事,都会在公文账簿上反映出来,吴押司构陷的证据确是在这一处,看皇佑二年以后县衙关于每年账目年结,吴押司在算账时候留了手尾,故意算出来了县衙里有一百贯的亏空,如此才有章秀才为了补亏空,急切的查询往年税赋之事,然后在从中刻意引导,县君如果要抓吴押司的尾巴,捏造账簿,致其不实,这便是吴押司的罪名,这份不实的账簿年结,便是吴押司犯案的铁证!”
一番话语说完,蔡县令早已是怒发冲冠,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快带吴宁那贼厮上来!”
堂下衙役轰然应诺,趁着这等候的功夫,方翰韬突然笑着向蔡县令说道。
“县君书案上所用的纸张,看起来颇为不凡。”
蔡县令低头一看,笑道,“这些纸张,我可是从福建仙游老家专门带来的,仙游多产好纸,蔡某宦游多年,家乡的纸用习惯了,其他地方的纸书写起来都没有仙游纸顺手。平常读书做笔记,甚至做书签,都用此纸。”
正在方翰韬和蔡县令随口闲聊之际,衙役们就把吴押司带了过来,反正都在县衙里,很方便.
其实方翰韬与蔡县令在堂上说了那么久,以吴押司在金溪县衙中的威望与人脉,里面具体发生啥事,他早就一清二楚,蔡县令找他过来,他还没说啥,就直接跪下认罪。
毕竟是积年老吏,形势认清得很快,当下就一五一十的招了,根本不做无谓的抵抗,很是光棍,免得县令麻烦,他也免遭皮肉之苦。
等录完口供画完押,走完了这些流程,蔡县令颇为可惜的看着底下戴罪的吴押司,问道,“你说说你折腾这番,到底是图了什么?”
“自然是图谋方家的茶园了,我年纪大了,在县衙干不了多长时间了,子孙又不成器,就是金山银山他们也不够花,想着总得给他们留点产业。”吴宁坦然回答道,“本想通过在县衙一番手脚,将方家挤兑的破产,从而能低价的将茶园收回来。”
“你……吴世兄,你这……这是为何?”方仲永大惊失色,很是痛苦,他从没想到,平时相处关系这么好,一向和蔼的吴宁心中竟然怀着这样的鬼胎,他还不敢相信,仍是吴世兄的这么称呼着。
“咱们两家交往这么多年,我浑家跟你好歹也算是亲戚,再说我的这个茶园本来就是从你那买过来的,前几年改进茶树,你也在其中帮忙费心不少,为何……为何会这样?”
说着说着,方仲永眼泪都流了出来。
“正是如此,咱们这位吴’伯伯’才会图谋茶园。”方翰韬一边安慰着老爹,一边冷笑道。
“吴伯伯打的一手好算盘,怕不是从三年前撺掇老爹你改进茶树就开始了,吴伯伯这是效郑国渠之故智,让咱们家把所有家底都投进去改进了茶树,到时候他在官府动手脚逼咱们缴纳拖欠的税赋,家里没了钱,吴伯伯再跳出来当好人,低价买了咱们的茶园,咱们家从而换钱或者向吴伯伯借高利贷还拖欠的税赋,吴伯伯自然凭空又得了一个能产好茶的茶园,白嫖咱们所有家财和三年的辛苦。”
“这么一番下来,咱们吴伯伯是里子也赚到了,名声也有了,咱们家还得谢谢他呢,”方翰韬越说方仲永听着越心惊。
其实这事方翰韬心中早就有怀疑了,三年前自己老爹莫名其妙非得改进茶树,到昨天章晖上门,这些事背后总少不了吴押司的身影,结合昨天吴押司临走时说的那句可以向他来借钱的话,方翰韬要是不起疑心那才奇怪。
“只可惜……”
“只可惜我三年谋划,竟然毁于你个黄口小儿和你个穷措大手中,”吴押司回首,含恨盯着方翰韬和曾巩道。
“我是怎么都没想到,一个穷酸措大,被州里笑话的读书人,怎么就能了县令的座上宾,”吴押司瞪着曾巩说道,接着又将目光订在方翰韬身上。
“不过此情可原,毕竟读书人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小吏也不懂,但最让我不解的是,我的手段为何会被你这个毛都没褪的小娃娃看破。我吴某人三十岁便进这个金溪县衙做胥吏,为吏二十余载,平常遇到事情,靠的就是公文之中的门道,就能掩危机于无形之中,从来不像平常庸俗小吏干那种火龙烧仓那般没技术含量的事!难不成,难不成,你方家真的代代有神童,你老爹五岁无师自通能师资作诗,你十二岁就能精通吏事?”
吴宁这么一番战败宣言说出来,方翰韬当即嘴一撇,“吴伯伯,你好歹活这么大年纪,总得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吧,何况您这活儿,说实话,做的也挺糙的,就在账簿耍这些手脚,我随便一校对就发现了,属实不忍细看。之所以您这么长时间没被人发现,只不过是想查的人没资格,有资格查的人没时间查罢了,我这才查了几下子,您底裤就全被我扒下来了。你真以为你自己有啥技术含量啊……”
“不会真这么以为吧?不会吧不会吧?”
最简单的嘴臭,最极致的享受,方翰韬这几天忙前忙后,心事重重,压力也很大,可总算逮到机会过把嘴瘾了。
吴押司年纪这么大,哪受得了一个小屁孩这么阴阳怪气,顿时血涌上头,满面通红,憋了半天,才勉强支支吾吾说道。
“莫……莫要耻笑,方家小儿,你以后给我等着。”
“以后如何,不是你我所能决断的,大宋王法在此,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咱们得听县令的决断。”在下面发呆了半天的方仲永终于缓了过来,含恨的对吴宁说道。
“方秀才说的好,昭昭王法,我等代天牧民。吴宁,对于本官,你服不服。”蔡县令说道。
“回县令,属下心服口服。”
“那好,”蔡县令把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犯吏吴宁,听判!”方翰韬顿时来了精神,吴押司在底下抬起头来,这件事的初步处理结果要出来了。
第七章螳螂黄雀衔尾来
“要说咱们这个蔡县令真是雷厉风行,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见着大哥儿找到的证据,立马就认了,把吴宁那贼厮拿下,而且还让他狠狠出血两百贯,一半缴纳到县衙,一半赔给咱们!”方仲永滔滔不绝。
“有这样的父母官为咱们老百姓做主,像吴宁这种贪邪小人,定能驱逐出去。咱们金溪县百姓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嘞!”
一番事了,方翰韬一行人出了县衙,方仲永尚在那感慨,蔡县令雷厉风行,当场就让吴宁赔钱,缴纳一百贯到县衙,另外再给方家赔一百贯。至于其他惩罚与处理结果,等后续认真研究再决定。
不过依方仲永的看法,免职甚至牢狱之灾都有可能在后面等着吴宁呢,估计是清算无上限。
毕竟这性质真的十分恶略。
甭管蔡县令在方翰韬和曾巩嘴里是什么样,他是对这个青天大老爷赞不绝口。
“吴押司?驱逐?”方翰韬轻笑道,“老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真以为蔡县令会把咱们的吴押司赶出去不当吏职了吧?”
“为何不能?”儿子突然这么唱反调,让方仲永有点恼火,“吴宁都犯下这种罪过,为何不会被驱逐出去?”“唉,”方翰韬一声叹息,老爹果然是天真。
“吴宁可是在这金溪县盘踞了数十年,势力根深蒂固,这么一点小小的罪名可是奈何他不得,况且咱们蔡县令新官上任,这金溪县上上下下还没摸熟呢。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如今吴宁在蔡县令手上被抓了把柄,就这么驱逐实在是浪费,咱们蔡县令可舍不得这么一个好使的下属。老爹你看吧,吴押司最后肯定是自罚三杯,有这一百贯赔款给咱们就不错了!”
方翰韬这一番话,听在方仲永耳中,那是相当的匪夷所思,他的二极管思维可理解不来这个,又看了看旁边的曾巩,曾巩也频为无奈的说道。
“其实方兄,这个不仅是世侄看出来了,县衙上上下下都是心知肚明,连吴宁也是清楚,不然你以为他为啥就这么痛痛快快的承认了,这是向蔡县令表示低头臣服呢。这一百贯,其实就是堵咱们的嘴,让咱们就此打住,不要往上闹了。”
“这……”方仲永还是接受不能,“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世道如此啊,”曾巩悠悠叹道,但随即话风一转。“不过这事还是终究靠贤侄在其中出力甚多,否则以吴宁之奸猾,蔡县令怕是根本抓不住他的把柄。”
整件事曾巩参与下来,他对方翰韬展露的才能见识真的是欣赏不已。
“二叔说什么笑呢,晚辈哪有那么厉害,”方翰韬低头苦笑道,“其实整件事,无论是吴宁还是老爹和我,甚至是二叔,都只不过是棋子,被人所利用罢了,这位蔡县令,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玩弄所有人于掌上!”
“啊?此话怎讲?”这下子轮到曾巩大吃一惊了。
“二叔请看这个,”方翰韬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纸条,“二叔还记得咱们在查账时候,最关键的那个加耗钱账目的账本吧?”
曾巩点了点头,当时在县衙架阁库查账时候,方翰韬正是从加耗钱的账本里找出证据,证明了自家的清白,曾巩可记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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