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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给润州的曾子宣,真州的吕吉甫,苏州的章子厚还有湖州的窦木去信。跟他们说明一下常州铁冶之事,按照跟元学士之前谈好的条件,后续铁冶之事要扩大化生产,少不了他们几州臂助。”
“还有给无锡县县令张诜,马上我就要去他那里视察民情,顺便与他商讨铁冶与夏税之事,先通知他那里一声。”
蔡确回过神来,赶紧答应,提笔接着拟信。
“对了雪若,你把我的那本同年小录拿出来,还有在老家搞的义庄的名册。”方翰韬接着吩咐道,他的私人物品一向由雪若保管,接过来雪若递上的这两本名册,方翰韬开始翻看,找合适的人选。
面对底下这群老油子罟工,方翰韬脸上没说啥,但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之前一直犯愁这些官吏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一个光杆司令,就算是干什么正事,本意是好的,这群已经腐化板结成李益集团的贫官污吏都能给你执行歪了。
而面对这种塌方式腐败,方翰韬也不能直接下重手,将他们全部铲除掉。毕竟这与大宋官场风气不符,未免太过骇人听闻。别说两浙路转运司和提点刑狱那里过不了关,只怕京城的欧老师都会赶紧把自己给按住。
现在好了,方翰韬正犯愁怎么将他们无害化处理呢,这帮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一瞌睡就送枕头,相当的及时贴心。那方翰韬自然就坡下驴,给他们统统放了一个大宋版的“园艺假”。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人遍地都是。
方翰韬当即遍发英雄帖,开始摇人。我可是在京城和二程辩经,组织太学打架斗殴,跟晏氏女订亲,拜师欧阳修,跟韩琦谈笑风生的人啊!
真当自己没有人脉资源啊!
“先给太学的盱江先生,还有曾二叔,晏三哥,以及恩师那边各去书信,看看他们夹带中有没有合适人物。”方翰韬吩咐道,蔡确记了下来。
这是给亲友团们的信。
“还有给同年们的信。”方翰韬显然也没忘了自己的庞大同学朋友圈,那可是一起扛过枪的革命友谊,不是其他塑料同学情可能比拟,他边翻看着同年小录,边低声说道。
“蒋之奇就是常州人,我记得他家是宜兴县的。不过在京城我跟老蒋打交道不多,倒是大苏……子瞻兄和章子厚跟他关系很好。给他们家写一封信,前去拜见,老蒋现在也是刚中进士,在外地为官,家里应该会有兄弟在
接着又翻了翻同年小录的背面,那是落第的举人同年们,方翰韬会做人,擅长搞关系,同样也没忘了他们。“还有胡宗愈,我记得跟着我们一起和太学生们打过……打过交道的。小胡是常州晋陵县人,今年虽然落了第,但还是未来可期。下届科举,他发解试考官还是我呢,干脆直接征辟他进幕府帮忙,到我这当实习生吧!”蔡确急忙答应下来,又是两封信,边拟定信稿,蔡确边感慨,原来方府判的人脉关系这么广,拿出同年小录,来了一波小方大点兵,在常州这地方都能数出来这么多地头蛇同学。
看来他之前白担心了。
府判高见,这场与州府官吏的博弈之争,优势在我!
等信写好,让蔡确先行去找宜兴蒋家,再把其余信件投递出去之后,方翰韬便将那收缴上来的一大包印鉴交给满头黑线的王三叔,和他交代了一下目前州府财政口相关工作人员罢工情况,以及自己下一步工作计划,让王三叔先全面主持常州州府的日常工作。
方翰韬则带着黄大临,雪若,一起乘船前往无锡县,当然出城之际,顺便拐了个弯去晋陵县,先去找胡宗愈
小胡见方翰韬一上任才两天,就过来特地拜访他,十分的惊喜,对于方翰韬的幕僚之邀,也是欣然同意。未出仕的士人去给官员当幕僚,本就是此时的风俗习惯,曾二叔就曾经去福建给人当过幕僚,一般是跟着学习政事处理,积攒经验,一边也是扩充人脉关系。如果要是幕主官职高,自己又干的好,说不定就能破保举为官,在官场上抢先起跑。
胡宗愈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加上这份工作确实是钱多事少离家近,便加入到了方翰韬的幕府小团体之中。本来在京城贡举之际,方翰韬就是他们这些聚集住在太平兴国寺的外地举人中的明星人物,再加上又是省试
前列,殿试第三的进士高甲,小胡也想跟着方翰韬多学一学,为下一届科举作准备。
两全其美,各取所需。
一行人坐船,行驶在京杭大运河的江南河段上,从州治前往无锡县,溯流而下,舟行迅速,一路畅通无碍,朝发午至,便已经到了无锡县地界的横林镇。
一路上,方翰韬和胡宗愈相谈甚欢,了解到了常州的许多情况。
“你说的谢孔目啊,他那手段就这些。”戴着草帽,两人站在船头上,望着两岸的景色,谈及方翰韬在州府中遇到的形形色色人等,胡宗愈和方翰韬侃侃而谈,他家就是常州人,对州府这些人的老底显然是了然于胸。“什么手段,完夫兄教我。”方翰韬当即请教道。
“很简单,就三招,”胡宗愈比出三个手指头说道,”先是利诱,再是威逼,最后抓住上官的把柄之后,便予取予求,再无二话。不过一般来说,常州两年八位知州,六位通判,有道德清高之士,或许富贵不能淫,但全屈于威武之下。眼下子豫你便是到了第二步,威逼之时。”
方翰韬一听,还真是,谢孔目这套路三步走,就是很经典的请客,斩首,收下当狗。先是让已经被腐化的裴材赋给自己半夜送礼,这是第一步,请客。
“那眼下他们一齐交印罢工,便是第二步,威逼了吧?”旁边黄大临好奇的问道。
“正是,”胡宗愈回答道,”一般来说,上官为政,是需要他们这些官吏作为帮手辅弼,不然寸步难行。若是上官清廉,不收他们的机,谢孔目他们便会在日常政务中,起着上官刚上任,万事不熟悉,便悄悄设个套,让上官栽个跟头,闹出些乱子。
然后他们再接着挑出来,替上官收拾好手尾,顺便拿捏住把柄。如此一番折腾,上官便只能被下面这些胥吏予取予求,沆瀣一气了。”
胡宗愈给方翰韬一番解答,倒是最后他也有些疑惑,“只不过,如今他们跟子豫你闹到交印的地步,按谢孔目以往行事风格来说,属实不应该啊。他们闹事是很有分寸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如此撕破脸的,真的有些奇怪……”
胡宗愈低声说着,但是他转眼一看方翰韬微微笑着,想着这位方贤弟在京城展露的手段与才智,心中顿时有所明悟,“莫非子豫行郑伯克段于鄢之故事?”
方翰韬点了点头,这帮官吏聚集在一起,他根本不好下手,只好用激将法,故意把他们往罢工这个斩首方向引。不然他去无锡县视察调研,底下这帮孙子在州府里窝着,方翰韬自己也放心不下。
“要是以前,凭借子豫你的手腕,如此行事,倒也是能让谢孔目他们就范。”胡宗愈嗟然而叹,”只不过眼下的情况来看,子豫你这步棋走的很险,若是平常之时,以子豫之能,收拾谢孔目一干官吏自是无碍。只是我在晋陵县都已经听闻,两浙路转运使元学士摊派下来的禁军铁冶之事,再加上今年常州夏粮歉收。诸般繁杂事务堆在一起,难啊。”
“常州歉收?”方翰韬听闻,顿时吃了一惊,这件事他可从来没在州衙里面听说过。”是遭了什么天灾了吗?不对啊,常州地处江南,风调雨顺,天时也对,若是真遭灾,江南这几个州应该都有消息的啊。若说地利,去年祸及整个北方的黄河的水灾,也淹不到这里来啊。”
“不是天灾,”胡宗愈意味深长的和方翰韬说道。”是人祸。子豫你不是说一直想存问风俗,体察民情吗,那我就带你,去民间看看,庙堂之上,所谓富庶无比,苏常熟,天下足的常州,到底真正是什么样子的。”
第十一章田园将芜胡不归
从横林镇的渡口下来,经过了热闹的乡间草市,过了一处寺院,院落建筑虽然小巧,倒是颇有气度,寺门前的匾额上面写着“南禅西院”,方翰韬驻足观看一二。
胡宗愈指着这处小寺,笑着跟方翰韬讲解道。
“这是南禅寺在此的分院,只是在此管理此地的田庄,兼做些质库的生意。于钱粮上打交道得紧,香火法事上却是慢了。子豫要是想礼佛,没必要在这,有空去南禅寺的正庙去,那里有当今官家亲赐名‘福圣禅院’,那
是无锡第一名刹,风景最胜,冠绝江南,可去游玩一番。”
方翰韬却摇了摇头,“咱们现在是存文田间百姓风俗,没空跟这些秃驴辩经,且去田野要紧。”胡宗愈含笑答应,他在京城听了方翰韬和太学兄弟的虎皮辩经,也是知道方翰韬对佛老的态度。便不多话,领着方翰韬一行人,过这小寺院,来到一处田庄。
江南多种水稻,眼下正值夏日六月,正是水稻直擂插秧,农忙之际。
虽然方翰韬家里是种茶叶的,但是在老爹方仲永神童名声鹊起,翻身之前,方家是世代务农的。方朝韬也不至于五谷不分,农业种地的一些常识,他虽然没有亲自下过地,也没有空钻研过,但还是了解的
现在的大宋,整个南方还是以中晚稻为主,生官期大概是处于五个月到六个月之间,再加上整理田地,扣除秧龄,实际水田的生产时间不会超过半年,所以水稻种植时间紧,任务重,农忙之际,就跟打仗一般,一家男女老少齐上阵,昼夜不敢停歇。
眼前的水田秧苗已栽,农户拿着秧弹,于水田之中,挚于田之两际,循此俯伛插秧,劳碌繁忙。
但奇怪的是这忙碌的水田另一边的田地,却是遍地荒芜,水渠不存,杂草丛生,哪里有种稻的影子?
一枯一荣,对比反差非常强烈。方翰韬心里有些奇怪。但是先顾不得那边的荒田。
“眼下这边种地的农民,是主户还是客户?”方翰韬指着
“这都是客户。”胡宗愈回答道。“这块的地,看着田界碑,正是刚才咱们看到的南禅寺的土地。”所谓客户,就是指无容足之居的贫者,不占有土地,必须租种地主的土地的民户,也就是佃农。而地主,包括拥有小块土地的自耕农和半自耕农,这些占有土地,同时承担朝廷官府的赋役的编户齐民,就是主户。
“击那边问问,跟这些客户农夫们在田头上说说话,问问他们的地租是多少,日常生活负担几何。”默然良久,方翰韬如此说道。
在船上的时候,为了贴近群众,方翰韬就已经把厚重的官服换下,重新穿上士人白袍,而雪若早在出州府之际,便把金簪换荆钗,锦衣换布裙。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一行人的真实身份,竟然会是本州的通判。
不过为了方便,还是以胡宗愈这个地头蛇为主,方翰韬只是在后面跟着,并不多话。
水稻插秧农忙至极,这些农夫根本没空搭理闲人,兀自低头劳碌,胡宗愈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在田头找到一对正在休息的父子。
其中老者年纪大约五十多岁,满头花白,长期在田间做农活,晒得黑黝黝,脸上皱纹密布,手上老茧厚厚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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