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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常两州的产能大于江东路七州两军四十三县!
真要敞开了来往你们那里倾销铁料，你们江东路胆铜法是撑死也吃不下，什么江东路是长江，我们是练湖?明明你们是长江，我们是大海!我怕我这海水滔滔不绝一倒灌，就把你们长江给灌成泡芙了!
溢出之后，铁价是肯定要从现在的每斤三十一文往下跌的。各自的角度不同，故而对这个期货协议成交价有不同的理解；
张囚的江东路觉得铁料真正市场价是每斤四十文多一点，期货成交价，保价固定成三十三文，我爽赚十文的利润。
只有方翰韬的苏常铁监内部懂行人才知道，如果进行自由倾销放水，那铁料的真实市场价将会跌到每斤二十文左右还不止，期货成交价保价成三十三文，保价倾销，我爽赚十文的利润，简直天上掉馅饼。
这就是双赢，两方都觉得自己赢了。
这也是方翰韬为啥不让手底下章八郎这些商人再抬价的原因了，都爽赚十文了，再抬价进行倾销，方翰韬良心都快过不去了。
看看人家张区和谢景温他们觉得自己在期货协议中赚了每斤十文利润的表现，嘴都快要笑裂了。其实方翰韬心里也快乐疯了，毕竟大伙都赚了十文，都一样乐。
当然方翰韬自己也是自诩有道德追求有良心的，做买卖讲究双赢，江东路虽然不像苏州那样，是全天候亲密盟友，但好歹也不是敌人，是战略合作伙伴，我这里也退一步让一让。
“这，只是小赢。”方翰韬笑着和范纯仁章惇等人讲解道。
范纯仁和章惇等人彻底有点懵，好家伙，小赢都赢了这么大，那中赢和大赢，那赢的还得了?
“你们以为，我来江东路跟他们只是做铁冶生意赚钱来了?小了，格局小了，这只是咱们顺带的目的，搂草打免子罢了。”方翰韬一笑，向众人讲解他真正的计划关键所在。
项庄舞剑，志在沛公。
方翰韬这一场剑舞，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对准了江淮发运使司。“诸位知道关羽放水淹七军的典故吧?”
第四十九章关羽放水淹七军(4)
“等会子豫，你先别说什么关羽放水淹七军，别水了，赶紧说重点。”突然顿悟之后的章惇立刻对方翰韬说道。
全场这些人之中，客观来讲，章惇的智力水平可以说是最高的，可以说是当世人杰，在对商贸经济庶务的见识上，福建泉州出身，见多识广的的章惇也是仅次于从后世来的方翰韬。
再加上章惇和方翰韬打交道最多，也是很早就认识的了。故而章惇是最快跟上方翰韬思路的。
“咱们往江东路那里大水漫灌，按照锚定的价目卖铁料，卖的多了，江东路那边也不是傻子，谷贱伤农的道理谁都懂，只是没人会意识到铁料也能这么暴跌。等咱们水灌多了，他们手里买的铁料多了，也能慢慢寻思过来,他们按照期货的价格其实是买贵了，自然就不会继续当冤大头，肯定要违约，咱们的水不会继续放进去，后续一切都成空中楼阁，无从说起了。”
章惇边思索边说道。
“这个我早就考虑到了，也埋伏下后手等着了。”方翰韬成竹在胸的说道。
”你是说益契约时，加的那条先付钱，再交货的款子吧?钱款提前四个月交付，以其期货契约锚定了价目，就等着他们买家上门来拿货的。但是这个终究只能糊弄一时，等他们交完两笔款子就不会再交了。”
章惇带着疑问的语气说道，其实就差明说，你这算什么预防措施，充其量就是延后久一些，防止了江东路赖账的风险罢了，
“不不不，子厚，你其实只见叶而不见泰山。”方翰韬揭晓了自己的答案。
“想要搞清楚铁料日后真正的价格浮动，只有一种办法。就是江东路转运司亲自统筹出面，站在宏观的视角来清晰的统计，精算出来铁料的流水进出量，再比对市面上的铁料存量，通过市面上的铁价浮动进行比对，才能真正的知道铁料的真实价值。”
“说人话。”范纯仁冷静的说道，经过之前方翰韬的解释，他已经知道方翰韬并没有发癫，一切都是按照预想的那样，目的是没有错的，只是方翰韬的手段他看不明白。现在只需要交流清楚。
“想想咱们许钤辖的铁料，还有现在两浙路左近每斤三十一文失真的铁价就知道了。只要蓄水池里蓄的水够多，他们摸不清楚自己水池里的水位，就只能以河里的水位来参考，咱们只要控制好放水的方向，失去了参考，他们根本计算不清楚铁料的真实价格。”方翰韬笑道。
”怎么控制好放水的方向?”章惇问道。
“你觉得，江东路他们会怎么组织他们各州纲船来咱们这里提货?”
章惇沉吟一会，看了看周围，”那还用说，肯定是按照以往漕运的方式，漕粮和盐税是怎么交付的，和咱们苏常两州就是怎么交付。”
大宋东南漕粮运输，虽然是转运司统筹，但具体执行是各州各自为政，转运使司只是督促，绝大部分分摊于州军，转运司既不直接征赋于民，多数情况下也不具体组织漕运上供。
也就是转运使司不管所辖州军经费盈虚，一味督征，也不管实际的账目进行统计，钱粮是不统一从他们手里过的，各州再从江淮发运使司的转般仓中搬运淮盐回到各州发卖，作为漕运的本钱。这是大宋漕运的旧有制度。
方翰韬给众人一分析，江东路那里跟咱们苏常两州交易，物流交接肯定还是要用漕运这套架子，也就是把目的地从真州转般仓换成常州，淮盐变成铁料。这是一套成熟的流程做法，现成的解决方案，直接拿来用，没必要改，这样最省事，也是效率最高。
但是这样一来就有了一个问题。
江东路按照以往漕运的方式来组织物流运输，钱货交易，就相当于是让江东路麾下各个有胆土出产的州县自行来和苏常铁监按照官方指导期货价格交易。
换句话说，这样的话，”江东路”这个集团麾下的七州两军，就不是在“总公司”江东路的统一指挥下进行对外交易，一起走总公司那里的账目流程，而是变成了各个分公司自行和苏常进行交易，各自有各自的一本账。各行其政，一盘散沙。
江东路这里就没法进行统一的协调，又因为实行胆铜法，铁料的进出流水非常频繁，毕竟又买铁，又耗铁，别说是江东路那里落后的财务会计能力，就是方翰韬苏常这里，有新式算盘和全新更科学的记账管理体系，苏常又两州一盘棋，统筹协调，面对如此频繁大额进出流水，一时半会也很难理清楚。
这是基本的财务统计客观困难。
没法具体统筹精算统计，所以江东路只能以市面上铁价进行参考。
”场外的市场价格，因为场内大宗期货交易价格所影响，就是失真的。所以只要咱们控制好洪水的流向，往市场上，也就是河里灌的水不多，利用期货的场内交易，往众多蓄水池里面灌水，把这个洪水分流好，只要闸门不开，各个蓄水池里的水不漫出到河里面，众多蓄水池就没人意识到，他们的幕水池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梦幻泡影。泡影不戳破，这个交易就一直能持续下去。”
这也是很常见的情况。江东路七州两军，从一个总公司各个部门之间，变成了各个分公司，各自为政，对于他们来讲，尽快向苏常铁监买铁料是他们的最优选择，不然铁料被别的州县买光了，他们就吃不上胆铜法这个肥肉了。
而因为胆铜法，铁料在江东路各州县也不会积压成堆，而是很快的变成生产原料消耗掉。
“而且咱们的铁料不止是往江东路这里放，还有很大的一部分，将放到江准发运使司那里，进入转般仓这个大蓄水池里面，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市场上流通的铁料不会产生大变动，市场铁价因为这两个大蓄水池也失真，不会造成变动，这样放水就能源源不断的持续下去。”
”诸位想想看，咱们往他们那里灌泡影，是实际价目越来越低的铁料，而咱们通过这个大宗期货协议的保价,收获的可是粮食。”方翰韬笑得越来越开心道。
一听到粮食，蔡确则笑了起来，“原来府判不收铜钱，而是专门收粮食，用意就是在青苗春荒吗?”之前方翰韬和王安石在讨论青苗法时候，着重分析了粮食的季节性波动，蔡确当时也在场，对这很清楚，一听到方翰韬这里用粮食结算，顿时明白了。
“是的，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粮食，可不像咱们的铁料。如今秋收之际，粮食已经是最低位的价格，咱们在最低点抄仓，随着时间推移，到明年春天，江淮发运使司漕运启动，东南漕粮大批量离开，向京城转运，又有每年的春荒，粮食的价位将冲到最高点。咱们手里的货是越来越值钱，在升值，而被咱们放水的蓄水池们，确实越来越不值钱。”
这就是方翰韬特意跟江东路约好，用粮食结算，又用先付款后账，在常州这里建立期货交易口岸的原因。
在常州这里进行先款后货，上门包邮的交付方式，一是为了防止赖账风险，二来就是让江东路那里一盘散沙,从一个整体变成各个小蓄水池，可持续的进行灌水。
用粮食结算的目的，就更简单了，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方翰韬不止是在炒大宗铁料的期货，同时也在开始炒粮食大宗商品的期货。
“那这个泡影，终归是泡沫，什么时候会被戳破呢?”章惇追问道，说完章惇就恍然大悟，拍手笑道，“还真是关羽放水淹七军!”“怎么戳破泡沫?怎么个关羽放水淹七军?”范纯仁没听懂方翰韬和章惇这两个谜语人。
方翰韬则说道。“尧夫公，你想想看，市面上除了咱们苏常两州大力在卖铁料，什么时候，会出现另外一个铁料大卖家，像许钤辖之前那样子的?”
许赟又破方翰韬点了名，人彻底有些麻，这些措大说话恁拐弯抹角，老让他受这个池鱼之殃。
范纯仁一看许赟，登时一怔，继而有些明白的说道，”你是说，等明年漕运开始的江准发运使司，因为粮食不足额，要把咱们放进他们水池中的水，全部放出来来买粮食?”
“回答正确。”方翰韬点头道，“江淮发运使司身上有漕运重任，粮食根本不敢少，只要咱们往他们那里掺的水越多，用铁料来清他们库存中的粮食，他们粮食亏空越大，到时候需求越大，为了完成中枢的任务，肯定要将库存中的铁料和发采本卖出去，换钱买粮食。这个时候，其实整个市场已经不缺铁料，被咱们灌的满满的，他们再开闸放出之前蓄满的水。砰!之前脆弱的平衡和泡沫，将会全部戳破。”
“这时候市面上的存粮被咱们和江东路，因为铁冶结算的需要，全部搜集干净，没有存量，粮价大涨，铁料又因为灌水贬值。他们贱卖铁料，凑不到足鸣预想中的钱，粮食大涨，就这么点钱也卖不起预想中的粮。此消彼长，这个大杠杆一加，顿时能让江淮发运使司的泡沫，彻底戳破!
粮食杠杆一加!这，就是中赢!”范纯仁一听方翰韬的仔细分析，顿时两眼放光。
好家伙，在小方的布局下，铁冶期货，能保价倾销，苏常铁监疯狂灌水赚钱，一点不亏，这是小赢。粮食杠杆一加，江准发运使司的蓄水池里将有巨大的泡沫，等沐河漕运一开始，泡沫一碎，直接从空中摔下来用脸硬着陆，这是中赢。
“那大赢呢?”范纯仁急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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