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佩……被一分为二的宝物。
耳中听到青伶低沉的声音念出的咒文，眼中所见是北之湖上的雾气如同有生命一般向他围绕而来，少残的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散发着蓝色微光的流云纹在雾气中转瞬一现，旋即化成一道蓝光投向南方的天际。
同时少残感到手中一沉，他低头一看——
青绿色的玉石，五朵祥云的图案，冰冷触感和其中蕴藏的魔力。
流云佩，青伶竟将鲛族的宝物交付在他这个人类手中。
“替我送它回去吧……”青伶转过身来面向他。
“阿蛮在等你回去。”少残一字一顿，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
他不想回去的时候，面对的是阿蛮伤心的样子。
但青伶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
“你要我回哪里去？”雾气渐渐向他包围过来，“人类也好鲛族也好，已经死去的人，能够回去的地方只有常世之国。”
他在胡说些什么？少残向水中跑去，跑进湖里，努力向青伶接近，但是青伶的身影，始终与他相距一步之遥。
“我早就已经死了，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少残……依靠流云佩的力量我才活到今天，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雾气笼罩了青伶的下半身，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
任务已经达成，奇迹即将结束，这个虚假的生命已到了尽头。
“你……”少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青伶，却只抓到了白色的烟雾。
“我真高兴，最后的日子还能再见到你，与你同行。”雾气丝丝缕缕，将青伶的笑容遮挡的支离破碎，“我真高兴你一直都……对不起，少残……对不起……”
有什么地方不对……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青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请你好好照顾阿蛮。
雾气终于将青伶的身影完全吞噬了。
隐约中他似乎听到了青伶最后的话语，但是仔细望去——
除了白茫茫的烟雾，什么都没有留下。
北之湖——
一片死寂。
少残不知道自己究竟花了多久才从湖中回到岸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那个山洞的，进入山洞，阿蛮看着他，只问了一句话……
“后来怎么样了？”
那个脸蛋和苹果一样鲜艳的小女孩率先打破沉默问了出来。
余下的孩子都圆睁了亮晶晶的眼等着答案。
老者打了个呵欠，看看门外一脸不好意思的邻居。
“后头的事，明天再说，小雁儿，你婆婆来接你了。”老人指了指门外，小女孩往那里一看，看见自家亲切长辈拿着糖葫芦站在外头，呀了一声就跳起来跑了出去。
孩子们一哄而散，纵使没有糖葫芦，各自的家里也会有烤红薯炒花生什么的等着他们。
屋子里变的空荡，安安静静的。
老人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烟波浩淼的大湖。
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少残回到山洞，阿蛮见了他独自一人，只轻声问了一句话——
哥哥他去了哪里？
阿蛮也是鲛族——所以那时被掳进湖中却能存活。
青伶是阿蛮的孪生兄长——不过很久以前就失散了。
青伶早就已经死了——十数年前，他在湖边等一个人时，那场抢夺流云佩的浩劫波及了他。
青伶——
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
那个总是不说话，只是用有着笑意的目光看着他的人，那个曾经与他一同度过最快乐时光的人。
所以——
对不起对不起，所以那时，青伶才会道歉。
“你应该向我道歉的……”低低的喃喃声从老人干瘪的嘴唇中逸了出来。
你害我这许多年来，这样的难过……青伶——
都是你不好。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思念日日消减，可就算月光全被阻挡，月却还是那个月，只要时机一到，清辉重现，思念不减。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周而复始，不曾或忘。
忘不掉忘不掉，无论怎样都忘不掉那个人。
无论怎样都不想忘掉……
少残……哥哥说过，他很高兴这么多年，你一直都记得他。
由人转述的话语再度在耳边响起。
老人浑浊的眼中透出异样温柔的光，向湖上眺望而去。
如镜湖面，雾气缭绕，艳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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